亦清十六娘

我为喜欢的人说过最有底气的话,是我因为她变得温柔而坚定。

【忘羡】五角星

☆现pa,一发完

☆医生叽x医学生羡

★人物在墨香,OOC在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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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正文↓↓↓


【〇一 火之热烈】

 

“我死了,别理我。”魏无羡蒙着脑袋如是说。

江澄冷静地掀开自己舍友的被子,道:“死人不会说话。”

魏无羡翻了个身,脸朝着墙闷声道:“今天要见习。”

江澄道:“嗯。”

魏无羡又道:“又要见那个可怕的带教了。”

江澄提醒他:“你从来没去过儿科见习,哪来的又?”

魏无羡道:“既然从来没去过,也不差这一次。”

江澄脱下一只拖鞋,对着魏无羡的后脑比划一番,咬牙道:“这次要签到……”

魏无羡理直气壮道:“你帮我签啊!”

江澄道:“我们组一共六个人,聂怀桑还请了病假,你让我怎么替你蒙混过关!”

魏无羡道:“还是怀桑上道。其实我也病了。”

江澄道:“……什么病?”

魏无羡道:“你就说我死了。”

江澄终于忍无可忍地把魏无羡从床上揪了起来。

 

五个学生可怜兮兮地捧着课本等在病房门口,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笔,却每一个人真正看进去书了。

魏无羡正小声趴在江澄耳边嘀咕着什么,五个人身后的玻璃门忽然打开了。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,白大褂的扣子系得严丝合缝。他摘掉口罩,眼睛缓缓地在五个人脸上扫了一圈,淡淡道:“工衣呢?”

青年名叫蓝忘机,是小儿神经外科的医生,他没给学生上过课,但见习时候的带教严的可怕,早就在学校里传遍了。没看聂怀桑都吓得请假了吗?

这不是一句责问,但青年的声音有一种魔力,愣了一秒之后,每个人都从书包里掏出了皱巴巴的白大褂披在身上。

“刚好有个小朋友要做腰椎穿刺,”蓝忘机边走边说,“先到治疗室来看吧。”

魏无羡突然“噗嗤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
江澄用胳膊肘顶了顶他,小声问道:“你笑屁啊?”

魏无羡捂着嘴道:“你听见他刚才说‘小朋友’了吗?”

江澄翻了个白眼道:“那又怎么了?”

魏无羡道:“这么可爱的词从他嘴里说出来,你不觉得很奇怪吗?”

江澄道:“儿科医生不都这样?”

魏无羡耸耸肩道:“我觉得他压根就不适合当儿科医生。”

蓝忘机忽然停下脚步,吓得魏无羡浑身一个哆嗦,赶紧假装看天花板。不料他只是用工卡刷开了旁边一间房的门,转身走了进去。他与魏无羡擦肩而过时,眸子里依然是一片深沉如海的平静。

魏无羡抬头看了眼门牌——治疗室。

 

铺着天蓝色条纹床单的治疗床上坐着个五六岁的小孩,手背上还打着吊针,正抓着爸爸妈妈的手,低声细语地说着什么。看见一群穿白大褂的人走进来,眼眶里又含满了泪水。小孩的头发已经剃光了,单一眼望去竟然分不清性别。

魏无羡立刻就背着手凑过去了,笑嘻嘻地蹲在那小孩旁边,轻声问道:“你是小男孩还是小女孩啊?”

“女,6岁,chiari畸形术后三天。”还未等孩子和家长开口,蓝忘机就简要地说了病史,随即又对那对夫妇道:“家属到门口等一下吧。”

等治疗室的门再次关上,蓝忘机又道:“我去拿器械。”

再多的一个字也没有,蓝忘机便离开了。

一群学生第一次和病人单独相处,偏偏治疗室又格外狭小,退都不知道往哪退。

江澄似乎有些想和小女孩聊两句,便带着满脸的尴尬开口了:“小朋友……”结果刚说了三个字,小女孩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。

“我、我弄哭她了吗?”江澄迷茫地环顾四周。

魏无羡摇头道:“你真是不会哄小孩子,尤其是小女孩。”

说着,他抓着小女孩的手,用手指在上面画了几道,然后说道:“小姑娘,你猜哥哥给你画了什么?”

小女孩睫毛上还挂着泪珠,道:“五角星……”

魏无羡眯着眼睛一笑:“对,是个五角星!五角星是勇士的标志,我现在把它送给你。它会让你变得勇敢……”

治疗室的门发出轻微的声响,蓝忘机正站在门口,露出口罩上方的眼睛正紧紧盯着那个送出了五角星和勇气的男生。

魏无羡忍不住向身后看了一眼。

他忍不住怀疑,自己身后很远很远的地方,甚至是那跨越了遥远时空的彼岸,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身影——

映在了蓝忘机那琉璃色的眼底。

 

 

 

 

【〇二 木之鲜活】

“念念。”六岁的蓝忘机缠着叔父读书。

蓝启仁的头根本没从书桌后面抬起来,只是反问道:“作业做完了吗?”

“做完了。”蓝忘机回答道,但想要去抓叔父袖子的手已经缩回去了。

又仰头等了一会,蓝忘机知道不会有结果了,便默默地离开了书房,准备自己去找些事情做。

不想,蓝启仁忽然在他身后说道:“今天收了一个小朋友,倒是有趣。”

蓝忘机立刻又折回去了,脚步比离开时快了三倍。

他最喜欢的就是听叔父讲医院里发生的故事,因为那些故事都是书本里绝对看不到的。

“他也是个男孩子,今年六岁。”蓝启仁说道,“特别喜欢给同病房的人讲笑话。”

“……比如呢?”蓝忘机问。不知怎的,他有点想听叔父讲笑话。

“我没听过,”果不其然,蓝启仁说道:“他们小孩子的笑话,我不是很明白。”

“哦。”蓝忘机点了点头。

“他剃头那天,”蓝启仁继续说道,神经外科的手术多半需要开颅,基本每个病人都逃不了剃头的命运,这不稀奇,“硬是吵得半个楼层的人都醒了,他打针做穿刺都一声不吭的,还会笑眯眯地跟护士聊天。不知道怎么回事,剃个头发倒像是要了他半条命。”

我也宁可打针也不想剃头发。蓝忘机竟然设身处地地想了想。

“然后今天早上查房时候,他拉着我说,蓝医生,我有话想问你,然后他就拉着我靠近一些,又靠近一些,然后忽然用剪刀把我的胡子剃了。就是剃头的那把剪刀。”

蓝忘机忽然忍不住笑了。

蓝启仁摇摇头,道:“居然连你都笑了,你们小孩子的世界真是难懂……”

蓝启仁是一个优秀的儿科医生,但他却总说自己不懂孩子的世界。这让蓝忘机觉得很奇怪。

“他叫什么名字?”蓝忘机问道。

蓝启仁道:“他名字也挺有意思。有个婴字,婴儿的婴。”

蓝忘机道:“我能去看看他吗?”

蓝启仁道:“早点去吧,他明天第一台手术。”

过了会,蓝忘机又道:“他……是什么病?”

蓝启仁道:“小脑蚓部,髓母细胞瘤。”

尽是些蓝忘机不懂的名词。

很久之后,他才从书本上粗略地得知,髓母细胞瘤,是中枢神经系统中恶性程度最高的一种。

 

 

 

 

【〇三 水之平静】

“蓝忘机是个闷葫芦。”魏无羡对江澄抱怨道。

“这不是新闻。”江澄哗啦哗啦地翻着书。

“我以前问他,你为什么要学医,还要学神外,而且还是小儿神外,你猜他怎么说?”魏无羡正襟危坐,摆出一副严肃神色,压低声音学着蓝忘机的语气道:“以前有个孩子……”

“然后呢?”等了差不多一分钟,江澄终于问道。

“没啦!”魏无羡跳起来道,“就这一句话,再怎么问也不肯说了。”

“你们怎么聊得这么深入?”江澄继续低头看书。

对哦!魏无羡心里咔嗒一跳,嘴上却还是故作淡定地说:“闲聊呗。”

之后,他也开始认真地想:虽然我见习和实习期间的带教都是蓝忘机,研究生又考了蓝忘机所在科室的主任,但说实话,我跟他又不熟,我干嘛问他这些?

“想知道就灌他酒啊,酒后吐真言。”江澄冷不丁说了一句。

魏无羡愣了一下,然后欣喜地揽住江澄脖子说:“哎呦,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有经验。一定常被人这么套话吧!”

江澄恼火地掰着魏无羡的手指道:“滚!!”

 

酒,买了。

人,请了。

魏无羡却是懵逼的。

首先,没想到蓝忘机会答应。他不过是下班后随口问了一句蓝忘机,要不要到自己宿舍坐坐,结果蓝忘机“嗯”了一声,就跟着他来了。

其次,没想到会停电。魏无羡的出租屋本来就小,他又从来不收拾东西,行李和杂物扔得满地都是,好不容易收拾出了一块能坐人的地儿,点灯却忽闪两下,猛地灭了。

在黑暗里,蓝忘机的眼睛反射着窗外的光,紧紧地黏着魏无羡。

“等我。”魏无羡说道。于是不到两分钟后,橘黄色的蜡烛亮起来了。“没想到吧,我这里还存着这么复古的东西。”魏无羡笑着说道。

“嗯。”蓝忘机轻声道。

蜡烛是暖光源,魏无羡觉得脸有点热。

“神外真的好忙啊。”魏无羡道。

“嗯。”蓝忘机道。

“小儿神外更忙。”魏无羡道。

“嗯。”蓝忘机道。

“那你当初为什么选这个科室?”话题转折太生硬了,魏无羡忍不住想。

蜡烛的火苗越蹿越高,魏无羡的脸更烫了。

“曾经有个孩子,”蓝忘机说,同样的开头,“我想看到他长大的样子。”

“你认识的孩子吗?”魏无羡问道。

蓝忘机却道:“不认识。”

魏无羡懊恼:我这么会聊天的一个人,怎么又跟蓝忘机把天聊死了?

谁知,蓝忘机接着说道:“他特别喜欢跟别人讲笑话。”

魏无羡随口道:“就像我这样吗?”

蓝忘机抬头道:“是,他的样子很像你。”

糟糕。魏无羡心想:蓝忘机没喝酒吧,他怎么忽然这么多话?魏无羡不自信地摸了摸啤酒瓶,确定连外包装都是完好无损的,这才抽回手。

“哈哈哈!”魏无羡忽然笑道:“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他。“

“为何?”蓝忘机问道。

“如果不是他,”魏无羡道:“你也不会学医,我也就没机会遇见你了啊!”

“哈哈哈我在说什么啊,”过了会,魏无羡觉得不对,赶紧转移话题道:“你一定很喜欢他,不然也不会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职业方向啊。”

蓝忘机短暂地“嗯”了一声,然后轻声道:“喜欢。”

糟糕,魏无羡心中警铃大作,这个话题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,可嘴上还忍不住乱说:“那你一定也很喜欢我,因为你说过,我就像是他长大的样子。”

蓝忘机坚定地点了点头,然后才道:“喜欢。”

烛光将他的轮廓衬得柔和了。

魏无羡多希望刚才自己失去理智,灌了他酒,这样还可以把此时的对话当成酒后的胡言乱语。

可惜蓝忘机是清醒的。

而他魏无羡,同样是清醒的。

清醒时的魏无羡幻想过无数次,去拉住他的手,紧紧地拥抱他,轻轻去吻他的眉心、鼻尖、嘴角,用手指划过他的锁骨、他的脊梁,一寸一寸丈量他的皮肤……

但魏无羡会告诉自己不可以。

这种事想想就够了。

他是老师,是长辈,现在又是他的同事,他的上级。

尽管他的年龄不比魏无羡大多少。

“我去换一根蜡烛。”魏无羡随口找了个理由站起来了,逃也一般地转过身。

可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他的袖子。

蓝忘机从没这样去挽留过别人。小时候是父母,再之后是叔父,还有兄长……

那只伸出又落下的手终于握住了什么东西。

所以没有人能从蓝忘机的这只手里挣脱。

烛火摇曳几番,蜡烛终于燃尽了。

黑暗里,魏无羡摸索着吻上蓝忘机的唇时,心里想的还是——

“不可以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【〇四 土之安宁】

蓝忘机赶到病房时才刚刚七点。

趁着护士还没打针,他就偷偷溜进了病房。还没走到门口,就听见魏婴在里面闹腾:“不要!我不要让淑女看到我的光头!”

蓝忘机脚步一滞,便愣在了门外。很快,便看到一个披着床单的小脑袋从床边探出来,奶声奶气地说道:“哦,你是绅士啊,那没关系,给你看吧。”

魏婴的五官很标致,即使剃了头发还是好看的。

蓝忘机还没说话,魏婴反倒先发问道:“你是什么病啊?”

蓝忘机心想,他这是把我当成病友了。

见蓝忘机不说话,魏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:“哦!我知道了!你是哑巴!”

蓝忘机:……

“不对吗?”魏婴抓了抓根本没有头发的头皮,道:“哦,我明白了。”

说着,他抓了张纸,匆匆写了几个字上去,写的歪七八扭龙飞凤舞,蓝忘机歪着头辨认了半天才看懂:你是聋子。

蓝忘机:……

“哈哈哈哈!”魏婴捧着肚子在床上滚成了一堆,道:“你笑了!我就知道没有人听了我说话还可以不笑的!”

这天正巧是蓝启仁值班,此时正挨个病房地画手术标记。

当叔父抓着记号笔匆匆走进来时,蓝忘机不知怎的,忽然对他说:“我来吧。”蓝启仁没说什么,把已经拔开了笔帽的油性笔递给了他。

背对着蓝忘机,魏婴摇头晃脑地说:“我要画一个五角星!”

常规的手术标记是一个大写字母“Y”。

蓝忘机的笔已经快要碰到魏婴的皮肤了,又生生停住,最后真的在他的脖子后面,画了一个小小的五角星。

“你画了没啊?”魏婴又嚷嚷道:“你怎么只跟医生说话不跟我说话啊?就算我长得帅你也不用这么不好意思啊!”

……

那天手术之后,魏婴彻底失去了吞咽功能和语言能力。

在积极地放疗后,这个年轻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七岁。

 

 

 

 

【〇五 金之光芒】

“髓母细胞瘤。”魏无羡对着病理单读道。

“嗯。”蓝忘机道。

“最恶性的一种了。”魏无羡道。

“嗯。”蓝忘机道。

“说起来,”魏无羡道:“之前那个小男孩,也是髓母细胞瘤吧?”

蓝忘机正在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一下。

魏无羡没等他的回答,继续说道:“我最近在想一个问题。”

蓝忘机顺着他道:“什么问题?”

魏无羡道:“我在想啊,如果那个小朋友真的长大了,长成了我这个样子,那也真的……还挺祸国殃民的!哈哈哈哈!”

蓝忘机道:“那也很好。”

魏无羡赞同道:“是啊,能有机会长大,真的很好。不过会有这么一天的。”

蓝忘机微微皱着眉头看向了他。

魏无羡笑着说道:“会有一天,无论身患何种疾病的孩子都能健康成长。只要那一天还没有到来,我们的努力就有价值。”

许久,蓝忘机深沉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魏无羡对着那份如同死亡宣判的病理单徒劳地祈祷:快些长大吧,快一些遇上你的一生所爱。

 



【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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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编自我工作中的一个真实的小故事。

我去给一个小朋友画手术标记,他奶声奶气地对我说,“我要一个五角星”。我就真的在他的脖子后面,画了一个小小的五角星。

他现在还在病房住,不过已经丧失全部的吞咽和语言功能了。

我很希望他能有机会长大。

但是现在的科学和医疗技术还做不到。

如果有一天他能说话了,我也很想问问他,那颗五角星有没有给他带来勇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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